了解中国历史的人,都会知道晋文公重耳称霸的伟业,都会知道晋国历史上晋献公时期骊姬乱政,太子申生自杀身亡,公子重耳、夷吾出逃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轶事。太子申生据守曲沃,太子滩的名称即由此而来。夷吾(晋惠公)据守屈城,其地位于今天吉县东城乡麦城村,这些都得到历史学家的认可和考古发现的佐证,基本已成定论。唯独晋文公重耳据守的蒲城,历来众说纷纭。回首2000多年前的那段历史,晋国百年霸业彪炳史册,而蒲城堪称是其源头。作者通过多年对史书的研读和实地勘察,基本可以认定,今天乡宁县枣岭乡的蒲城村就是重耳当年据守的蒲城,现将这一观点提出,以期更多的专家、学者参与研讨,早日解开这一历史疑案。
细观多年来人们对蒲城所在地的种种猜测,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漏洞,很难从理论上站住脚。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我们在解读这段历史时眼光不是太小,而是太大,目光全都停留在大目标上(最起码也是县城),而忽略了当时的历史真实。二是古代的乡宁并非一县一郡,分分合合,直到宋代,今天的行政地理格局才基本确定下来,县城也才迁到今天的城址,而从前的历史缺少记录,传承中断,历史的真实掩埋于荒草野莽,难以辨识,难以梳理。
有关重耳据守的蒲城,说法甚多,最具代表性的有以下几种。一是陕西蒲城说。但翻阅资料,陕西蒲城县因城郊一村庄而得名,而村庄得名的原因基本与重耳没有任何牵挂。在古代,这一带属沼泽地带,蒲草茂密,这样的村名似乎与自然地貌有着更多的关系。蒲城县在夏商属雍州,春秋属晋,秦置重泉,北魏名南白水,西魏始称蒲城,唐名奉先,宋后名蒲城至今。其名蒲城是从西魏开始,春秋虽属晋地,并无有蒲城之名。况且,当时派重耳守蒲城,已属贬放,史书载明是远鄙之地,而蒲城与秦国毗邻,一旦与秦国联手,其变故很难预料。后来晋惠公、晋文公返国执政,皆由秦支持,晋献公断不可置重耳于此,养虎为患。在《左传》和《史记》中对晋献公派勃疑追杀重耳都有记载,狐突派人给重耳报信是“星夜赶到”,勃靼也是当天到达,而陕西蒲城距晋国都城绝不是一天或一夜的路程。
二是隰县说,最为盛行。隰县在春秋时的确称蒲邑,战国时谓蒲阳,汉置蒲子县,其得名于帝尧太师蒲伊子。史书无明确记载其与重耳的关系。在晋献公派勃疑追杀重耳时,重耳出逃狄国,有学者指出重耳避难所居地即今天吉县文城乡的同乐村(旧名重落),此处不仅有确切遗址,又有文物佐证。晋献公二十五年又沿黄河北上,怒伐同乐,狄人发觉后,击晋兵于啮桑 (采桑津),而采桑津史书载在“吉州西南”“乡宁之西”,也就是今天师家滩至万宝山一带。这两地皆在隰县之南,如蒲城在隰县,重耳出逃当往北走,去距晋较远的地方,断不是南下自投罗网。隰县之说显然是站不住脚的。
蒲县古称蒲子国,得名原因与隰县同,是汉代蒲子县迁到蒲县古箕城的延续,隋代时改称蒲县至今,显然其不是重耳据守的蒲城。也有人说蒲城就是今天的永济市,这更是没有根据的。永济古称蒲坂,为舜帝建都之地,王莽时改称蒲州,在唐朝时极为兴盛,古蒲州直到解放后县城迁址才逐渐衰落,晋献公时,永济一带已为晋国所有,况且河西亦有晋国五邑,蒲州显然是晋国腹地,绝非什么远鄙之处,与史载重耳据守的蒲城明显不符。
乡宁千山万壑,丛林茂密,由于其偏僻闭塞,许多带有远古历史文化信息的地名一直保留到今天,枣岭乡蒲城村长期以来藏在深山人未识也就不奇怪了。晋国的始封地在夏墟,都于鄂,也就是今天的乡宁,乡宁是晋国的源头,许多考古发现都有力地佐证了这一历史事实。晋鄂侯失国避居乡宁,晋献公迎娶的大戎子、小戎子二女,传说也在乡宁、吉县一带。东有狄人取晋的狐厨峪,西有晋狄大战的采桑津,南有荀息赶马的马壁峪,北有平原村的晋文公祠。双鹤乡的紫云洞,俗名安反沟,传说为重耳出逃时躲避之地,关王庙乡鹿凹峪,传说为晋献公的围猎场,至今仍有种种遗迹……乡宁与晋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屈地以北、黄河西岸,春秋时为狄人聚居之地,如果说晋献公派夷吾居屈城是防止狄人南下,而重耳居蒲城就是阻挡狄人东进,蒲城东倚高山,西临黄河,可攻可守,与屈城一道组成晋国的西北防线。从史料上看,蒲城距晋都不远,无论是狐突派人报信星夜而至,还是勃疑追杀重耳当天到达,从理论上到客观实际都是成立的。而蒲城与屈城都地处远鄙,与献公所言“蒲、屈乃荒野之地”是相吻合的。至于今天我们难以寻到完整的古城遗址,这在史书也有记载,晋献公派“士葛筑蒲、屈二城,士葛聚薪筑土,草草完事。”有人说:“甚不坚固”,士葛笑曰:“数年之后,此为仇敌,何以固为?”因而今天我们就难以见到比较完整的古城遗存了。纵观历史上城廓的建设,除了大的变故,一般都有传承沿袭的关系。随着重耳的出逃,蒲城荒寂了,但就在其身旁,有了乡宁县前身昌宁(宋以前)县城,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。
把眼光放到蒲城这个地方,我们也有了惊人的发现,在今天蒲城村之下,有一块突出的平地,我们不难看到古代人们聚居、生活、设防的痕迹,村人至今仍呼其为瓦碴坡,碎裂的陶片比比皆是,据专家初步认定,确系春秋时的产物。围绕着蒲城四散开去,至今仍保留的一些村名地名,更为我们提供了一些鲜活的信息:古子(址)庄、宜春塬(院)、仪封、全城岭、廒顶、平字炉(疑为烧陶)、顺义河……更为有意思的是在蒲城的东南西北我们都找到了 “寨子”(驻兵的地方),可见当时的防守确实是以蒲城为中心的。由此看来,蒲城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。
虽然,我们今天已难准确知道重耳逃亡的路线,但是将蒲城东面的这一连串的地名或村名连接在一起:夺路、县坡、仁义湾、介子沟、寺儿上、斜辇……再往东走,就是史书中反复出现的华峪(黄华峪),出了峪口往东就是新绛县界,距晋国的都城就很近了。我们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历史古道和一群风尘仆仆的身影,那就是晋文公重耳和他的忠实追随者:狐偃、狐毛、赵衰、介子推……一班人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