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件黄呢子制服,却从来不扎皮带,不打裹腿,拄着文明棍可以自由地进出阎锡山的绥靖公署。这就是被阎锡山视作手足,片刻难离的“御用”医生张子仁先生,他便是我的父亲。
父亲是山西忻州人,早年就读于山西医学专科学校,这是山西医科大学的前身,他学习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。28岁那年,父亲毕业。毕业最初,他在家乡忻州和同样学医的仨兄弟开了家药铺。
他给阎锡山做“御医”
不久,父亲又去了太原谋生。那时,阎锡山名下有一家名叫道生恒的药铺,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,父亲当起了道生恒的坐堂医生。
一次,阎锡山的父亲阎书堂突然生了一种怪病,寻遍好多医生都无能为力,阎锡山是个孝子,他着急得不得了。当时,父亲的医术已经小有名气了,便有人向阎锡山推荐我父亲。阎锡山这才知道,原来在他的道生恒药铺有位叫张子仁的名医。他派人把父亲接回五台县的阎家。
消息同时传到父亲家里,这可把祖母她们紧张坏了,给阎老太爷看病不同寻常,万一有个闪失,可是要掉脑袋的啊,全家也会跟着倒霉。我是父亲的独生女儿,那时候刚刚3岁,还没有断奶,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可全要靠我的父亲养活啊。
父亲当时的心情也是很忐忑的,他后来回忆说。他跟随阎锡山来到老太爷所住的五台河边村,开了第一服药,老太爷的病就大有好转。半个月之后,他一共吃了父亲的三服药,便大病痊愈。阎锡山大喜,请父亲留到老太爷身边,父亲以药铺需要人打理为由,谢绝了阎锡山的要求。等他回到太原后,阎锡山一纸令下,便任命父亲担任他的“御用医生”。除去在道生恒所得收入外,阎另给他每月补贴100现洋,这条件算非常优厚了。他所要做的,只是一个礼拜进一回绥靖公署为阎锡山进行一次身体检查,阎给他特权:可以自由进出公署。这样,阎锡山的身边便有了两个贴身“御医”,一个精通中医的张子仁,另一个是西医杨振山,杨振山外号“杨麻子”,有一次“杨麻子”的太太跑到督军府告状,说“杨麻子”背后悄悄找小老婆,让阎锡山哭笑不得,他立刻叫来“杨麻子”斥责他用情不专。父亲却并未被阎锡山给的荣耀和利益冲昏头脑,很多看不起病,付不起药费的穷苦人民让他痛在心里,于是他放话对于买不起药的百姓:“一切账单都记在我头上。”
为阎锡山经营济众堂
1937年,抗日战争爆发了,山西成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最前线,阎锡山的部队被日军打得溃不成军,父亲跟着他辗转流离,一直到山西吉县克难坡,这才算安定下来。克难坡阎公馆南边的一个小院,有窑两孔,是阎的二姨太徐兰森之居处。阎公馆北边亦有一大院,是一排坐西向东的窑洞,最南头是内勤队侍从长张逢吉及副官所占,中间两孔备有各种中草药,由父亲与副官安敬业掌管。1940年,在克难坡成立侍从中药室,由父亲任主任。在克难坡的日子,阎锡山偏安一隅,上上下下,很快故态复萌,阎锡山的母亲极好麻将,整天叫着阎锡山的二姨太和我的母亲打麻将。
日寇投降回太原后,张子仁即以侍从中药室的底子,又接买下了府西街庆春生药店的铺底,在太原市府西街路北成立了济众堂药店(现今府西街药材公司)。阎锡山对张子仁说:“你会看病,但成立商号是外行。让贾乙和来找我吧。”于是任命贾乙和为监理。从此,一切手续制度,由贾乙和向阎请示决定。济众堂药的名称,也是由阎锡山命名的。贾乙和对济众堂起监督作用,日常业务,则由父亲一手经营。
1949年,济众堂由人民政府接管。不久,父亲便得了脑膜炎,当时新政府的有关人员听说后,派出医生来看望他,可是,这已经不能挽救他的生命。次年下半年,父亲离开了人间,离开了我们。
父亲本来存有一些照片,可是由于年代久远,已经遗失了,他的背影渐行渐远,民国那些风云变幻渐渐远去,再也无法追寻。